风吹过母亲的岁月

（一）

寻常的五月，因为一树一树的槐花

因为一个温暖的节日，就多了些深情

从花苞待放到繁花盛开，从春深到初夏

岁月一点点丰满，日子一寸寸厚重

透过光阴的缝隙，我看见一些往事

在尘世里到处流浪

也听见一些声音，从耳旁唰唰地经过

那些散落在晨间小路上的欢笑

那声声回荡在夕阳中

母亲呼喊我乳名的声音

那一个个炊烟袅袅的日出日落

都有母亲进进出出的身影

日子悠长，阳光洒满世界

母亲在她的院落里、一亩三分田里

小河边、菜园中；风雨中，雪花中

种植庄稼，抚育儿女，耕耘四季

春风掀起她的黑发，摇晃我的童真

夏阳照耀她的脸庞，追着我的步伐

秋实填满她的眼眸，扯着我的裙角

冬雪铺满她的脊背，挡住我的旅途

这么多年了，村口的那棵老槐树

都慢下了脚步，开始在阳光下打盹

只有母亲依然在奔走，在张望

在梦里或电话里呼唤我的乳名

声声不断

（二）

风，吹开了初夏的面纱

吹走了毛茸茸的蒲公英

它们带着各自的降落伞

四海为家

它们的这场远行，多像我和弟弟呀

在母亲身边从一粒种子

长成一个独立的植物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伞

只待风起时，就要扬帆远航

从此，要听陌生的语言

要看陌生的风景

也会在陌生的夜晚

欢笑或哭泣

可是，一想到还有母亲

扎根在故乡，替我们守着根脉

守着云朵、露水、小河、夕阳

守着炊烟与瓦屋，星星和月亮

我的岁月开出了一朵温柔的花

（三）

一场雨，不动声色

就淋湿了五月的森林

给初夏的清晨当头一棒

雨中，我看见漫山遍野的绿

看见落叶间冒出的各种蘑菇

看见燕子用湿漉漉的翅膀

驮伏着母亲的农谚

在乡间的上空，林间的小道上、屋檐下

来回飞翔，把特有的方言四处传播

一时间，村庄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

想想，离开母亲也好些年了

出门在外的我

也垒起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小窝

也会在大雨滂沱和夜色沉沉的时刻

躲进去，感受片刻的温暖

只是，那里的温暖没有母亲的味道

这个雨天，我也想借一场雨的湿度

改变自己的颜色

可有些为难，纵然也过了浪漫的年龄

但情绪的开关，依然有些失手

攥紧记忆，与岁月拔河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四野空蒙

微凉的雨落在身上，我的眼睛

也开始朦胧

（四）

有关母亲的记忆

总是和村庄、炊烟、鸟鸣、夕阳有关

总是会在某些时刻，突然涌上心头

它们能挤破老屋、挤破五月的阳光

我知道母亲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有三餐四季和一双儿女

小到我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就变成现实

我知道，夏天来了，并且会越来越深

茂盛的叶子，茁壮的果实

正在成长、包浆

万物将被重新点燃

谁能拾起遍地的阳光

在经年里，打坐

把母亲的岁月

写成一句句诗行

（西安重装  肖晓）